日本造園協會副會長Kiyohito Tamotsu:水追隨邊界
9月11日下午,在河北衡水舉行的濕地園林與濱水城市高端學術交流上,日本造園協會副會長Kiyohito Tamotsu(保清人)先生發表題為——《水追隨邊界(Water leads itself to the vessel)》的演講,通過一些具體案例,分享了景觀設計在保護生物多樣性、為城市建筑降溫以及幫助兒童接觸自然等方面的經驗。
以下為演講實錄:
▲日本造園協會副會長Kiyohito Tamotsu先生演講
首先,非常感謝主辦方邀請參加這次會議。我是一名景觀設計師,也是國際風景園林師聯合會日本副會長,請允許我做下自我介紹:我在日本工學院大學學習建筑,學校的課程設置很特別,學生需要在郊區和東京各學習兩年,我們需要搬到市中心來完成我們的學業。然而,不幸的是,我們每個人搬到城市后都生病了,在城市中我也生病了,這也是我為什么轉了專業,從建筑學轉到景觀學(的原因)。為了逃離(日本的)城市,我前往北歐繼續我的學業。眾所周知,哥本哈根是世界上最快樂的城市之一,他們的戶外活動,尤其是和水相關的活動非常獨特,城市的游泳池由BIG公司設計,水中的長椅是由Space公司設計,人們在水邊和水中看起來都非常開心,尤其是夏季。
而實際上,哥本哈根的運河和海洋并不是特別干凈,但是人們仍然嘗試著去盡可能地接近水,去理解水的重要性。剛剛那張圖片,實際上是一張哥本哈根森林的照片。為了他們的生活和健康,他們也試著去清理水。我在哥本哈根學習了林業和景觀規劃,因為森林凈化土壤中的水,我也花了大量的時間去學習森林是如何凈化水的。我還在瑞典學習,瑞典也是一個非常令人開心的國家,開心的因素之一,就是瑞典的水是可以喝的,甚至是水龍頭的水也是可以作為瓶裝水的。圖中你可以看到瑞典森林的樣子,森林和水相伴而生的狀態。當你去瑞典的城市,你可以看到綠色洼地,即生物洼地,以保持城市里水的清潔,這也是很有名的一處綠色基礎設施。在瑞典農業科技大學,我師從Gustafsson教授,這位教授很善于在空地上造林。這是我們景觀實驗室,在瑞典的南部。這個實驗室的課題是:森林如何為人們提供類似于室內的空間,以及如何幫助人們提升生活質量。
我的第一份工作,是在澳大利亞,我的第一個項目是在堪培拉,為澳大利亞國家美術館設計景觀。這個地方兩年前舉辦了國際風景園林師聯合會亞太區(IFLA APR)會議,我得以第一次認識IFLA的成員。在澳大利亞工作之后,我回到了日本,設計了別墅,它掩藏在水的邊緣之下,位置是在奄美大島(Amami),海平面高度和上海基本相同。從上面俯視以及從房間內向外看的照片顯示,我不但設計了這個建筑,還設計了這個建筑外部和水交界的地方,水的邊緣的這個地方叫做生物交錯代,是從陸地到海洋過渡的區域,我們可以在這個生物交錯帶的地方看到很多的物種,比如說海龜。因為我需要設計一個對物種友好的生態交錯區,我們都很在意海龜,所以,如果因為我的設計,海龜不見了,那將是一個非常糟糕的設計。我現在已經管理了這個別墅10年了,這里依舊可以看到海龜,可以說這是一個比較成功的設計。幸運的是,這個項目成功實現了和生物多樣性的共存,我別墅中的客戶也很開心,因為他們也想看到海龜。
通過這個項目,我意識到,保持生物多樣性是很重要的,不單單是為了海龜,也是為了客戶的滿意度,可以說,這個生態交錯帶的設計和生態旅游相關,因為人們想要看見他們在城市中看不見的東西,生態交錯帶中豐富的物種和可以觸摸的自然是旅游的關鍵。需要提醒的是,我們不應該改變水的邊界原始的形態,否則的話海龜將會離開去別處,水的邊界對于設計非常敏感,我們需要盡可能多地保持邊界為它原來的樣子,我在這個項目中做到了。
如果你把邊界切掉的話就會發生悲劇。照片里的地方是大阪關系國際機場,前幾天這個地方遭受了一場很大的臺風,基本上全都被淹沒了,人們不得不在那里滯留。圖中可以看到,貨輪把連接機場和陸地的橋撞斷了,超過300人在這個機場滯留,這張照片讓我想起了很多糟糕的回憶。海嘯在7年前襲擊了我們的土地,我的朋友和他的家庭損失非常慘重,對于下一次災難,我們需要為海嘯做好準備,為了保護家人們以及我們的朋友,政府想把地面抬高,想要抬升的區域范圍是200—250米,實際上七年前的那場海嘯從海邊到深入內陸的深度一共有5000米,這個長度是遠遠不夠的。
我們已經花費了很多錢在抬升土地和填充洼地的項目中,提升地表的高度是非常人工化的方式,面對自然還無法預測的情況下,這樣做是無法抵御自然災害的。在座的各位知道,當海嘯來臨的時間應該怎么做嗎?答案就是跑,只能是盡可能快地跑離你所在的地方。所以,這是我們從自然災害中學到的唯一的解決辦法,但是在海嘯來臨之前,我們有很多事情可以做,比如做一些和水相關的活動,來了解水的行為。如果你遠離水的邊界,我們就無法獲得關于水的知識和自然的警示,切斷水的邊界只會讓災難不斷升級。
這是另外一個關于城市人工水岸邊界帶來的糟糕的事,這是橫濱,它看起來非常地人工化,沒有有機的邊界也沒有物種,升起的高樓阻礙了從海洋吹來的風,濱水的發展引起了城市溫度上升的問題,這是夏天特別炎熱的區域,風是唯一可以降溫的方法,一個月之前,我做了這個項目來為這片場地降溫,我設計了特別的遮陽設施,通過使用仿生的方法來提供陰涼,設計模仿樹葉和它的機理。我成功地讓這個地方降溫,這個遮陽設施讓場地變得舒服。
這張圖展示了為什么城市中間區域比水邊要熱。不幸的是,碼頭的高建筑阻礙了來自海洋的風,紅色區域是溫度升高區域,像我展示的城市試著提供樹蔭,但我們仍需要風來降溫,這兩個區域的溫度會相差25度。一個是16攝氏度,一個是35攝氏度,都是空氣的溫度。前幾天我還在上海做項目,看到了上海非常著名的地標和上海的城市天際線,也感覺到了上海的炎熱。上海市區的照片,可以看到人們喜歡在有樹蔭的地方進行活動。有一些關于城市熱島的研究提及,當你置身于都市鋼筋混凝土的叢林中,溫度會比正常空氣中的溫度高出4攝氏度。其中的原因主要是來自于硬質的道路,以及墻體的熱輻射,讓人們感覺到比空氣的溫度更高。從上海的溫度圖中可以看到,在沿河地區顯示的是藍色,溫度比較低,市中心的區域溫度比較高,從圖上可以理解其中的原因,中間的這些高樓大廈阻礙了從河邊吹來的風,造成了中心地區溫度變高。
雖然城市嘗試種樹提供樹蔭,但是我們仍然需要風來為我們降溫。這是我們做的一個實驗,展示了為什么城市里面會更熱。我們做了模型,這是1.5m×1.5m的城市模型,按照1:50的比例進行模擬。圖中紅色的區域是最熱的地方,有45攝氏度,實測的溫度是66.3攝氏度。圖上顯示的是風在城市中的情況,因為建筑被加熱了,所以周邊的空氣溫度高了起來,這些溫度高的空氣會在城市中停留的時間更長,這也是為什么城市的溫度會更高的原因,被升溫的建筑和被升溫的風一起造成了城市的熱島效應。
為了給建筑降溫,我們嘗試著給建筑設計一些綠色的墻,或者是綠色的屋頂,從而減輕城市的熱島效應。我們確實可以通過種樹來為城市降溫,提供一些蔭涼,但是問題是我們是否有足夠長的時間來等這棵樹長大,同時種植這么多樹也需要非常多的人力和財力。我們為了能夠盡快為城市降溫,可以采用仿生的方法進行遮陽裝置的設置。城市的屋頂實際上非常熱,剛剛那幅圖進行了有遮陽設施和無遮陽設施的對比,降溫效果非常顯著。當然,有樹的地方溫度也不會很高,我把剛剛做的這些遮陽設施放到了實驗模擬場地上,可以看到這些顏色的區別,有這樣的地方溫度是大幅降低的,在臺灣有一個臺南美術館,這個美術館是采用了剛剛我們所說的遮陽降溫的效果,不久就會開業,剛剛那些照片是遮陽設施,因為它是可移動的,它曾經到過東京,到過橫濱,我們提議對于降溫我們可以短期和長期同時進行。
我在中國的第一個項目是在浙江臺州,我希望把海邊的風帶到我所設計的場地上。這個項目在一周前剛剛完成,這個花園是為太極而設計,客戶是想每天早上帶著他的數百名員工一起打太極。在種植方面,我運用了中國的風水術進行設計。因為在風水里面,南代表著陽,所以在南邊種植了很多樹木,太陽光從南邊來,就會產生很多樹蔭;在西邊運用了其他的材料,包括鋼鐵、木頭,基于風水的設計,實際上是起到了很好的降溫效果;在東邊我們種植的是一些比較低矮的灌木,因為風從東邊吹來,這樣可以保證場地里是有風的,也是可以幫助場地進行降溫。在正午的時候,天氣非常熱,通過在南側種樹,設計一些遮陽的裝置,能夠讓孩子們在這個地方進行玩耍,所以我們的風是從東邊吹來的,我們也希望不要在東側的海岸線上建造過高的建筑。
這是一張東京的地圖,東京的郊區也很熱,展示的是距離東京15公里的一個村莊,溫度要明顯高于周邊地區的地方。左邊的這張圖是50年前這個地方的樣子,有很多綠色,也非常地有機,其中的水系和綠色非常多,但是到了右圖中已經完全消失了,因為人們把樹都砍伐了用來建設村莊,由于人口的增加和經濟增長的需求,建了很多的房子,現在這個地方有20萬人口在這里居住。左邊這張圖是現狀,右邊的圖中可以看到有一些綠色的空間,但這些空間仍然不足以來為這個城市進行降溫。
開發商和東京政府在50年前決定保留圖上這個公園,相比于東京的郊區,這個地方的狀況遠好于剛剛講的郊區。政府在50年前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,公園里面有一個長條形的水池,保存狀況非常好,圖上是公園里的濕地,這個地方已經成為這個地區的生態標桿,人們常常過來放松、游憩。但是這個公園其實也是有故事的,吉卜力的電影反映了當地人反對開發這個地區,也反對這種大規模的砍伐,這個電影告訴我們要保護森林,保護水和生物的多樣性,保護設計邊緣和生態交錯區,也可以讓生態變得更宜居。
在我結束演講之前,最后分享一下關于福島的案例,福島在2011年遭遇了地震,造成了核泄漏,也有海嘯。圖片中是森林中受到了輻射污染的土壤,在福島的每個地方都能看到裝著土壤的垃圾袋,福島上有很多核輻射的監測器,大部分分布在操場、幼兒園等一些戶外的地方。福島里有一個典型的幼兒園,現在福島的幼兒園都是禁止兒童外出到場地上進行玩耍的,在很多年內兒童都不允許在操場上玩耍和觸摸土壤。我們的合作伙伴也研究了孩子們的心理壓力和 戶外活動的關系。我們的合作伙伴研究發現,因為孩子們不能出去玩兒,也不能接觸自然,所以他們在精神方面有很大的壓力,有90%的孩子都有這樣的問題,另外,在身體層面上,因為缺少運動,這些孩子的身體發育健康水平低于其他兒童的平均水平,所以當我了解到這個事實的時候,我是很震驚的。
我希望孩子們可以有機會接觸到自然和土壤,所以我做了一個項目,是一個抬升的沙坑。土壤和水是連接在一起的,是需要被阻隔的,因此我選擇了抬升沙坑。在福島并沒有干凈的土壤,所以我們選擇從日本的北部一些干凈的地區把這些土壤運過來,在施工的時候有很多孩子在觀看,他們很開心。這是項目建成之后開始的照片,由于他們很久沒有接觸到土壤,加上家長的畏懼,開始30分鐘的時間里,沒有人去嘗試進入土壤,但是30分鐘之后,小朋友們就開始喜歡上了和土壤、和自然接觸。這些木材來自福島本地的森林,雖然大部分的森林被污染了,但是我們仍然嘗試找到一些干凈的木材,很多時候你把樹皮剝掉之后,木材是可用的,我們也希望他們能感受到當地的樹木,了解到自然的尊嚴。
圖片中這個戴帽子的小孩子不停地觸摸和玩兒木材,像這樣摩擦有30分鐘,說明他很喜歡。三個月后,我的研究伙伴也有對孩子們的身心健康進行了測量,結果顯示,確實有比較大的提升,我們很欣慰,所以就像之前所說的,接觸自然、接觸土壤和沙子,實際上對人們來說,也是一件很愿意去做的事情。作為一個景觀設計師,我們仍然有很多事情需要做,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們的幫助,因為我們一直都會記得福島人民的斗爭。這個就是福島核電站爆炸后的樣子,當災難發生的時候,這個邊界是硬質的,人工化的,所以海嘯也升級了。
到2021年,我們將是IFLA APR日本會議的承辦者,我們將向大家展示,我們為日本的東北做了什么,以及我們如何打算建設宜居城市。對于IFLA APR日本會議,我們仍然處于內容規劃的階段,所以我們想聽聽您的期望,我們在這次活動期間可以一起做些什么。非常感謝您的傾聽,日本見。謝謝各位!
Kiyohito Tamotsu:日本造園協會副會長。
編輯:李玉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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